Saturday, December 17

六如居士 - 唐伯虎

唐寅(1470-1523),字伯虎,號六如居士,吳縣(今屬江蘇省)人。弘治十一年91498)鄉試第一。他是明代著名畫傢,作詩彆具一格,灑脫自然。為人不拘禮法,晚年尤其明顯,這在他的詩?常有流露。



弄月吟花詩
花香月色兩相宜,惜月憐花臥轉遲。月落漫憑花送酒,花殘還有月催詩。隔花窺月無多影,帶月看花別樣姿。多少花前月下客,年年和月對花枝。


一剪梅
雨打梨花深閉門,孤負青春,虛負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愁聚眉[子免]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曉應天色暮應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七十詞
人生七十古稀,我年七十為奇,前十年幼少,後十年衰老,中間止有五十年,一半又在夜裡過了,算來止有二十五年在世,受盡多少奔波煩惱。


一世歌
人生七十古來稀﹐前除幼年後除老。中間光景不多時﹐又有炎霜與煩惱。過了中秋月不明﹐過了清明花不好。
花前月下且高歌﹐集需滿把金瓶倒。世上錢多賺不盡﹐朝?官多做不了。官大錢多心轉憂﹐落得自家頭白早。
春夏秋冬撚指間﹐鐘送黃昏雞報曉。請君細點眼前人﹐一年一度埋荒草。草?高低多少墳﹐一年一半無人掃。


一剪梅
紅滿苔階綠滿枝,杜宇聲聲,杜宇聲悲。交歡未久又分離,彩鳳孤飛,彩鳳孤棲。別後相思是幾時,後會難知,後會難期。此情何以表相思,一首情詞,一首情詩。


題拈花微笑圖
昨夜海棠初著雨,數朵輕盈嬌欲語。佳人曉起出蘭房,將來對鏡比紅裝,問郎花好儂顏好,郎道不如花妖佻,佳人見語發嬌嗔,不信死花勝活人,將花揉碎擲郎前,請君今夜伴花眠。


言懷
笑舞狂歌五十年。花中行樂月中眠。漫勞海內傳名字。誰論腰間缺酒錢。詩賦自慚稱作者。眾人多道我神仙。些須做得工夫處。莫損心頭一寸天。


花下酌酒歌
九十春光一擲梭。花前酌酒唱高歌。枝上花開能幾日。世上人生能幾何。好花難種不長開。少年易過不重來。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夜讀
夜來欹枕細思量,獨臥殘燈漏夜長。深慮鬢毛隨世白,不知腰帶幾時黃。人言死後還三跳,我要生前做一場。名不顯時心不朽,再挑燈火看文章。


流水詩
淺淺水,長悠悠,來無盡,去無休。曲曲折折向東流,山山嶺嶺難阻留。問伊奔騰何時歇,不到大海不回頭。


哭妓徐素
清波雙佩寂無蹤,情愛悠悠怨恨重。殘粉黃生銀撲面,故衣香寄玉關胸。月明花向燈前落,春盡人從夢裡逢。再托生來儂未老,好教相見夢姿容。


桃花庵歌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醉詩
碧桃花樹下,大腳墨婆浪,未說銅錢起,先鋪蘆席床。三杯渾白酒,幾句話衷腸。何時歸故里,和她笑一場。


五十言懷詩
笑舞狂歌五十年,花中行樂月中眠。漫勞海內傳名字,誰信腰間沒酒錢。詩賦自慚稱作者,眾人疑道是神仙。些須做得工夫處,莫損心頭一寸天。


落花詩
桃花淨盡杏花空,開落年年約略同;自是節臨三月暮,何須人恨五更風?撲檐直破簾衣碧,上砌如欺地錦紅;拾向砑羅方帕?,鴛鴦一對正當中。


臨終詩
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也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只當漂流在異鄉。





尋找唐伯虎故居



這個玩世不恭的文人一直活動在我心裡。

唐寅厭惡官場,鄙薄功名,從而放浪形骸,足跡遍及名山大川。曾治印一方,號稱「江南第一風流才子」。

晚年隱居桃花塢,常與文人墨客聚飲。

客去不問,醉便酣睡。

這個玩世不恭的文人一直活動在我心裡。蘇州城外的桃花塢也因為他寫了一首《桃花庵歌》的緣故,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中:「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閒。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唐寅曾於弘治十一年(1498年)鄉試第一,但在會試時因被人所累而下獄。唐也由此厭惡官場,鄙薄功名,從而放浪形骸,足跡遍及名山大川。曾治印一方,號稱「江南第一風流才子」。他晚年隱居桃花塢,常與文人墨客聚飲。客去不問,醉便酣睡。

我久仰桃花塢的大名,知道唐寅是怎樣一個風流不羈、放任曠達的才子。他那擎著酒杯醉臥花叢間的形象早就留在了我的夢境裡。沒有這樣一個夢境的人怎麼也不會明白,為什麼我要在蘇州曲曲折折的陋巷中去尋找一個五百年前的詩魂。

那天,我們從火車站出來,沿著車站路走了一陣,就見到了看上去有點兒古城風貌的平門。按照地圖上的標示,我們在平門那兒拐彎再順著人民路朝南走去,然後朝右拐入一條無名小路,再朝左折入一條叫西大營的小街……一路走去,那些隱匿在繁華大街與高樓大廈後面的陋巷破屋便都一一暴露在我們眼前了。我們一邊走,一邊向當地人打聽唐寅的故居在哪兒。但一般老百姓怎麼知道幾百年前早已時過境遷的事情啊,有的人乾脆連唐寅是誰都不知道。蘇州的小巷狹狹的,兩邊的陋房矮矮的。小路一會兒朝這兒一拐,一會兒朝那邊一折。問一些年紀大些的老蘇州,有的說往東邊去,有的說朝西邊走。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兜來繞去找得好辛苦。

其實,蘇州評彈「唐伯虎點秋香」在民間流傳甚廣,老百姓對於那個情願賣身為奴與秋香眉來眼去的唐伯虎倒是頗有好感。然而,唐寅雖然風流放誕,這一段故事卻完全是藝人們為了招睞聽眾硬加到他頭上去的。

唐寅絕意仕進後一直隱居在桃花塢,以詩酒書畫逍遙自適,之所以如此,我估計他一定是把世態炎涼、人情冷暖看得太穿了吧?

上海博物館中有一幅唐寅畫的《秋風紈扇圖軸》,一位美人拿著一把大紈扇,旁邊有四句題詩:「秋來紈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傷?請把世情詳細看,大都誰不逐炎涼?」

佳人年老色衰會「門前冷落車馬稀」,紈扇到了金風送爽之日便是見棄之時。美人與紈扇成了唐寅看破世象的兩種最有說服力的形象道具。原來,唐寅的放誕與風流還有著相當深刻的思想基礎呢。

正因為如此,唐寅後來在佛學中找到了他的歸宿。他為自己起了一個號———「六如居士」。此號緣於《金剛經》中的一首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也如電,應作如是觀。」照這首偈的意思就是世間的一切事物,都如同夢境那樣虛幻不實,人們為什麼還要對這些夢境中一晃即過的幻影苦苦執著不放呢?唐寅把「六如」作為自己的號,可見他對於佛學的精髓已經有了相當的把握。他曾在一首禪詩中這樣自問自答:「我問你是誰,你原來是我。我不本認你,你卻要認我。噫,我卻少得你,你卻少不得我。你我百年後,有你沒有我!」

可惜,唐寅並沒有活到「百年」,他死時只有54歲。我們在桃花橋弄一帶的小巷裡看到一些破屋的門楣上掛著「唐寅墳路XX號」的門牌號碼。估計,他去世後最初就是葬在這一帶的。經過多方打聽,又走了許多曲折的冤枉路,我們終於找到了一個現在是版畫社的「准提庵」,又在一個荷花池塘邊看到一塊石碑,上面有「唐寅故居遺址」幾個字。從准提庵的飛簷翹角、斑駁陸離的牆壁與瓦片來看,這個庵的確有些年代了,但究竟是不是唐寅筆下的那個「桃花庵」,還吃不準。據正在荷花池邊聊天的老伯們介紹,這個池塘原先還要大得多,唐寅的故居年久失修倒塌後,沒有再重新修葺,只在原址豎了這麼一塊碑。外地人慕名前來瞻仰,到了這兒往往敗興而去。一位老伯還彎腰指給我看一些貼近水面的石橋欄上的字跡,可惜已被歲月磨蝕得看不清楚了。荷花池右邊是一個公共廁所,據說那一帶原先都是唐寅故居的所在地。

我們拍了幾張照片,順著小巷一直走到桃花塢大街。只見馬路兩邊都是賣VCD、西裝之類的商店,觸目所見都是招引行人去吃麥當勞、羊肉串之類的店招與旗旛,一直走到北寺塔,唯獨不見桃花塢特色的年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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